讀經與譯經 - 2019年02月號






《馬可福音》多重結尾之謎


「她們渾身顫抖,驚慌失措,就走出來,從墳墓那裏逃走了。她們甚麼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她們害怕。」
-《馬可福音》十六章8節

在最早最可靠的抄本中,《馬可福音》到十六章8節就結束了。多個世紀以來,這個突兀的結尾使讀者大惑不解。有部分古抄本則以「較長的結語」或「較短的結語」結束這卷福音書,兩者都提及有婦女去向門徒講述她們所見到的事,但這似乎跟在第8節結束的經文互相矛盾。

最古老的兩個希臘文抄本,以及很多譯本,都沒有抄錄「較長的結語」(十六9-20);也沒有跡象顯示早期教父知道有這「較長的結語」存在。「較長的結語」所使用的詞彙及風格,跟《馬可福音》其餘的篇幅顯著不同;而且,十六章8節和十六章9節之間的銜接十分突兀。十六章8節的主語是那些婦女,到了十六章9節,主語突然轉變為耶穌,他向抹大拉的馬利亞顯現,完全沒有提及其他兩個婦女。經文又特別指出這位抹大拉的馬利亞,「耶穌曾經從她身上趕出七個鬼」,但之前的經文多次介紹她(十五40、47,十六1),也沒有這個描述。為甚麼第四次提及抹大拉的馬利亞時,卻突然加插了這個背景呢?這就露了餡:是後來抄寫的人從其他傳統取材,加插了這一段文字。

現存有「較短的結語」(見《新漢語譯本》十六章並列經文),這暗示還有其他抄寫的人也嘗試為這個被視為不完整、未完結的結尾,補上圓滿的結局;這段文字只出現在少數較為後期的抄本中。「把那神聖不朽的、關於永遠救恩的信息」這短語亦明顯反映出較後期的詞彙及風格。

《馬可福音》現存的這兩個主要「結語」,見證了有些早期的讀者並不欣賞一個充滿懸疑懸念的結尾。人自然地想故事有一個完整的結局,想補上一些振奮人心、給人安慰的東西。筆者個人認為,這兩個異文都是出自較拙劣的手筆,嘗試把主人沒有明確說出的或說得過分明確的東西加以糾正。

突兀結尾挑撥弦外之音

也許,近期的讀者回應鑒別學(reader response criticism)能為這個充滿懸疑懸念的結尾,提供最好的解釋。馬可想讀者投入在這故事裏,他撰寫這卷書是給那些已熟悉耶穌復活之事的基督徒。他們不會煩躁地說:「嗐,愚蠢的女人,竟不把這好消息告訴任何人!如今還沒有人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他們知道這消息已宣揚出去,讀者可從經文推斷出這個結果。

《馬可福音》的結尾教導我們,即使在主耶穌復活以後,基督徒的生活仍然會有許多不明確的事。他的讀者可能跟門徒一樣,在夜裏黑暗的時刻坐着一葉孤舟,正與強風駭浪搏鬥,心裏極度痛苦,因為肉身的耶穌沒有跟他們同在,可讓他們觸摸,或向他們說些安慰的話。在嚴峻的迫害下,事情看來一片迷茫。我們必須建基於傳聞,相信耶穌復活的事—那些婦女也聽到同樣的消息:「他已經復活了。」

這結尾跟《馬可福音》的標題很配合:「神的兒子耶穌基督的福音是這樣開始的」(一1)。耶穌被埋葬及他復活的消息,把這卷書的記述結束了,但耶穌的復活並不是故事的結束,而是開始而已。我們應如何結束這個故事呢? 耶穌的復活啓動了一個新的故事,這個故事還未終結,還未圓滿結束。直到被揀選的人從地極被召集回來,這個故事才會完結(十三27)。那麼,故事下一步的發展,就取決於我們這些信徒了。《馬可福音》的結尾使人驚詫,引發人問:誰會講述這故事呢?他的福音書是記述這個福音的開始;如今,我們會不會參與,延續這個福音故事?


摘錄自《國際釋經應用系列•馬可福音•卷下》741-45頁、75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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