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文章

保羅給腓立比的基督徒寫的信是一顆小寶石，闡釋了基督徒應如何在異教社會中生活：「要緊的是，你們的生活要與基督的福音相稱」（一27）。二章6至11節的「基督之歌」別具一格，是一首震撼人心的詩歌，強化及突顯了這彌賽亞福音的主題，也為基督論的神學主題奠下了聖經的根基。

「基督之歌」的經文講論耶穌是那具神性的先存者（pre-existence），通過「倒空自己」而成為人（二7）。在十九和二十世紀，一些路德宗和聖公會的神學家提出了「虛己基督論」（kenotic Christology）*，並以這段經文作為鑰匙，探討當耶穌成為人，他的神性有哪方面摒棄了，有哪方面保持着。這種見解可以追溯到教父時期，只是那時教父們沒有發展出一套理論來。

然而，這並不是保羅所關注的。對他來說，重點不在於我們預先知道「神」是誰，然後將耶穌套進這個定義裏去，而在於我們只有看見耶穌，才能發現那位真正的神到底是怎樣的。詩歌的下半部分（二9-11）以「所以」開始（dio，二9），這明確地指出耶穌高升所獲得的尊崇，是由於他成為肉身並被釘十字架而成就的事，也就是他完成了只有神才能完成的事。

根據神學及文法的理據，第6節的主要的短語應翻譯為「他沒有把他與神同等的特性，視為可以利用的東西」。（《新漢語》：「他……與神同等，卻不認為這同等要抓住不放」，另參譯註：原文可直譯作「卻不認為與神同等是要抓住不放」）耶穌根本是與神同等，他不但沒有削弱他的神性，反倒通過成為人及被釘在十字架上，表現了這種平等的特性。這段經文進一步成為初期基督教從神學角度重新詮釋猶太傳統的核心。以色列獨一神曾宣告不會跟別的神明共享他的榮耀，而如今他的榮耀歸給耶穌了（賽四十五23，四十八11；腓二10-11）。

這樣的基督論是保羅對凱撒和這個世界非常富顛覆性的批判。這首詩歌隱含了強烈的對比：地上統治者一般的統治方式，與耶穌彰顯他的神性及成為全世界主宰的方式。這亦引出了二章13至14節的呼籲：「因為是神在你們裏面運行，使你們立志和行事，為要達成他的美意。無論做甚麼，都不要發怨言、起爭論」。

許多釋經傳統對於保羅說人要「成就自己的救恩」（12節）存有憂慮，以為這可能跟因信稱義的道理互相矛盾。其實，保羅實際的意思是：所以，你們要仔細想想、計算、評估，你那種「救恩」在實際生活上有何意義。凱撒提供了一種「救恩」：你們在我的統治下生活，我就照顧你們——這是一種收取保護費的概念。耶穌提供的救恩則很不同，基督徒羣體要弄清楚如何在這救恩中生活。更具體地說，他們必須牢記他們的召命，連於那倒空自己、順服至死、最後成為至高的基督，好能在黑暗的世界中，生活得如同明光照耀。